小狼崽子眼里的嗜血刹那间消失殆尽,取而代之的,是卑微的哀求。
他猛地挣脱莫羡的钳制,跪趴在地上,膝盖上受了伤,他就隐忍的咬着牙,头上流着血,他就狠狠的将头磕在地上,磕得铿铿作响,似要将辛府的青砖磕出个洞来,“我听说过你!你是大梁权力最大的官儿!你可以帮帮我吗!”
辛缜沉默不语。
少年继续一遍又一遍磕着头,用自己微不足道的力量,祈求整个大梁王朝权势滔天说一不二的男人为他主持公道,“求求你,求求你救救我姐姐!我姐姐被好多人抓走了,有人说,他们要把姐姐抓进妓院里,让姐姐被人糟蹋玩弄至死!求求你,求求你帮帮我,帮帮我姐姐!”
莫羡微微动容,“大人,我赶到贺慈家的时候,贺慈被人打晕了,刘玉林手下的那帮黑衣人正在追杀这孩子,所以我顺便将人救下带了回来……”
少年仍旧在不住的磕头。
这段日子,他遇见过许多手握大权的朝廷大员。
他可怜的祈求他们,他们便笑嘻嘻的折磨他。
他死不足惜。
可他太没用了,他无论怎么挣扎,也救不了姐姐啊!
辛缜微微曲身,将手放在少年凌乱的头顶上。
少年身子蓦的僵住。
辛缜道,“抬起头来。”
少年缓缓抬起头,布满血色的眼睛里,是无边无际的绝望,“你帮帮我……救救我姐姐,好不好?”
带着可怜的哀求,像极了那个女人躲在鼠子楼角落里的模样。
辛缜心口微微紧缩,将他从地上拉起来,“我可以帮你,那么,你要如何报答我?”
少年倔强的睁大眼,仿佛怕辛缜不信似的,狠狠一拳砸自己胸前的伤口上,“只要你帮我救出姐姐,我杨轻照这辈子一定用性命来报答你!”
伤口渗出的血迹,就像在他出口的誓言上用力戳上一枚印章。
辛缜轻笑,“很好,记住你今日的话。”
“我会永远记住的!”少年傲气的抿着唇,泪水在他血红的小脸上划出两道清明的痕迹,他狠狠抹开泪水,“你什么时候可以帮我救姐姐?我……我很担心她。”
辛缜但笑不语,转头对莫羡道,“莫羡,找汴梁最好的神医替他治伤。”
莫羡道,“是。”
“日后,你就留在辛府,有什么需要尽管找莫羡。”
“可是我姐姐——”
“好了,别担心。”辛缜拍拍他的肩膀,将少年摁住,“莫羡,以后,他归你管。”
莫羡看懂了大人眼里警告的意思,道,“是,大人。”
杨轻照皱着眉,带着一身伤,一瘸一拐的追在辛缜身后,“喂!你……你别走!”
辛缜回头,看着那头倔强的小狼崽子,淡道,“你且放心养伤,有我在,汴梁无人敢动你姐姐分毫。”
杨轻照不敢相信的瞪大眼睛,“真的么?”
这种被人保护的感觉……父亲离开,姐姐被抓之后,便再没有过了。
这个男人,真的能保护姐姐么?
“嗯。”辛缜不再多话,渐渐消失在夜幕里。
此刻,宫中。
刘玉林大发雷霆,噼里啪啦将房里东西摔了一地。
“一群废物!废物!!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男孩儿你们竟也抓不到?”
负伤回来的黑衣人跪在地上,不停请罪,“公公恕罪!原本一切顺利,只是不知从何处忽然冒出一个黑衣人,武艺高强,我们抵挡不住,便没能抓住那小子……”
刘玉林阴柔细长的眼眸狠狠一缩,“可看清来人是谁?往何处逃遁?”
黑衣人颤巍巍道,“虽不十分明确,但从那人的身形和武功招式可以看出,应该是首辅大人身边的第一护卫莫羡……他救下人之后,往辛府方向离开了。”
刘玉林嘴角狠狠一勾,“呵!莫羡?咱家和辛静修的人打了这么久的交道,他竟然还要继续和咱家过不去!这姓辛的,究竟什么时候才肯放过咱家!”
他十岁入宫,跟在皇帝身边十几年!
兢兢业业伺候主子,在后宫的勾心斗角里摸爬滚打多年,才打拼到如今的地位和势力,偏偏比不上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!
这叫他如何心甘?
黑衣人唯唯诺诺道,“公公,我们实在不是莫羡的对手……杨轻照如今定然进了辛府,受辛大人庇护,我们……我们只怕再难抓住他了。”
刘玉林心底怒火难平,一见到底下跪着的废物心里更加烦躁!
他一脚将人踹开,颀长的身子往后一转,负手而立,“废物!都是废物!这次,不管辛静修如何保护那小子,杨轻照咱家势在必得!”
黑衣人不敢有丝毫反抗,试探道,“公公,杨轻照的姐姐就在景王府,咱们可以利用他姐姐引他出来!”
刘玉林纤细的眸子微眯,“嗯,那丫头近来变化越来越大,我们先按兵不动,再探探情况。”
黑衣人松了一口气,“是……”
……
景王府。
杨轻寒一夜好梦。
适当的运动,让她的身体逐渐变得有张力。
原主的体质很弱,但骨骼清奇,是一个练武的好苗子。
假以时日,她一定会将这具身体训练成一个最强的战士。
阿梨却没那么好过。
长久不锻炼的身体,乍然一拉练,结果就是在床上腰酸背痛鬼哭狼嚎了一晚上。
第二日,替杨轻寒找衣服的手,微微颤抖……
“啊!小姐!”
“怎么了?”杨轻寒在床上做了五十个来回的仰卧起坐及十分钟的平板支撑。
阿梨抖搂着手里的衣服,“小姐,不好了!一夜之间,你那日系棉麻风的T恤和超短裤都被人缝好了!”
杨轻寒蹭蹭跳下床,看着阿梨手里被缝得整整齐齐一丝不苟的衣服和裤子,怒吼一声,“妈的,是谁干的!”
是不是想故意热死她?
阿梨咬着唇眨眼,“小姐,昨晚,有个人找我借了针和线欸。”
杨轻寒眸子紧眯,一把将衣服裤子抱怀里,提起一脚踹开天宝的房门,然后,将衣服裤子砸他脸上,“给我起来!”
天宝垂死病中惊坐起,“是谁!是谁!是谁一大早敢打扰爷爷的美梦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