要说领导，宋德振身为院长，自然是青海市医院最高级别的领导。
当着宋德振骂医院里的领导人都是瞎子，这不是针对是什么？
不过宋德振的品行倒也端正，他没有因为秦玄羽的讽刺而恼怒，而是一脸严肃的向他追问道：“你说张主任借用职位之便，谋取私利，并且坑害院内患者，那么我请问，你这么评价他的理由是什么？”
“院长……”
“我没问你！”
张主任不怕事情败露，但也同样不想事情败露，他本打算阻止秦玄羽和宋德振的交谈，却不成想后者根本没给他这个机会。
秦玄羽一瞧，这老头还算明事理，于是删繁就简，把刚才发生在楼道里的种种还原了一遍。
听完秦玄羽的讲述，宋德振威严喝道：“小张！他说的这些你都做过吗？”
张主任竭力平复着慌乱的情绪，大声辩解道：“院长，我没有！他说的那些事情我一样没干过，您要是不信，就让他拿出证据来！”
回答完宋德振的质问，张主任脑海中迅速掠过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一切。
秦玄羽能拿出的证据，无非是林雯雯和李护士的录音，以及楼道里这些病人及其家属的证词，可说到底，这些东西只要不闹到法院里去，也压根算不上什么。
只要他坚定意念，打死也不松口，宋德振就不能拿他怎么样。
可令张主任大感意外的是，秦玄羽居然没有按套路出牌，甚至还主动承认，自己确实拿不出什么证据，来证明他做过那些天怒人怨的勾当。
“我没有证据，相信与否，全看宋院长你自己怎么选择。”
宋德振皱起眉头，这件事越搅越浑，他一时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。
“宋院长，咱们先抛开这件事不谈，我想问您一下，病人在这家医院看病，能不能拖欠治疗费用？”
宋德振想了想，用一种较为客观的方式，回答秦玄羽道：“从理论上来说，我们医院是不允许任何病人拖欠治疗费用的，不过要是碰到特殊情况，我会组织院内医务人员进行募捐，无论能筹到多少钱，对病人来说都算是一份心意。”
“您的做法我十分赞赏。”秦玄羽点点头。“我知道，对于医院来说，一旦给某个病人破例，其他病人就极有可能以此为由，要求院方给出同样的待遇，照着那种形式发展下去，用不了多久，医院就得关门倒闭了。”
宋德振忽然发现，秦玄羽似乎也不像是那种不讲理的人。
这时，秦玄羽继续说道：“不过我很好奇，为什么赵阿姨的住院费和医疗费，可以拖延半个多月的时间呢？张主任，你来给我解释解释？”
面对宋德振审视的目光，张主任嘴角抽搐道：“我……我那还不是不忍心，所以才私下帮赵女士拖了一段时间么！”
“好！这件事我算你医者仁心！”秦玄羽步步紧逼。“既然你都愿意帮赵阿姨这么大的忙了，为什么今天又突然把她从病房里赶了出来？”
“因为我看她一直没钱交费，所以才不得不做出这个决定。”
“然后呢？我女朋友赶到医院来，明确表明自己愿意补缴费用，并且要求你们把赵阿姨送回病房休养，你们给出的答复是什么？”
“我……我……”
张主任终究还是没能顶住压力，在“快问快答”的模式下，逐渐显露出颓势来。
不过为了自己的大好前途，他不能就这么低头认输！
“赵阿姨的病已经没救了，在她后面，还有不少可以活下去的病人等候病房资源，与其让她占着茅坑不拉屎，还不如……”
“你给我闭嘴！”张主任的慌不择言，激怒了宋德振。“你知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？你是医生！有哪个医生会用‘占着茅坑不拉屎’来形容自己的病人？”
回过味儿来的张主任，连忙低头认错道：“对不起院长，我刚才有点着急了，不是故意要那么说的。”
没等宋德振接着开口，秦玄羽又插进话来，朝张主任说道：“你说赵阿姨的病没救了，不是因为她病重，而是因为你医术太垃圾，像你这样的庸医，根本不配给病人治病。”
被一个二十岁出头的毛小子质疑医术，张主任当然不会服气。“我是庸医？你知道我救过青海市多少人吗？”
“治个感冒发烧也算救人？”
“放屁！老子是心肺科主任！经手的病人每个都是命悬一线！”
“行，你说赵阿姨的病没救对吧？咱们来打个赌，如果我能治好她，你打算怎么解决这件事？”
闻言，张主任嗤笑一声，满脸不屑道：“你是医生吗？你给人看过病吗？就你？还想治好一个身患绝症的人？”
秦玄羽面无表情。“不用扯这么多废话，你就说你打算怎么解决这件事吧。”
“你要是能治好她，我立刻向院方辞职，并且永远不踏足华夏医学界半步！”
“一言为定。”
甩给张主任四个字后，秦玄羽转向宋德振，说道：“能不能给我准备一个安静的房间？病房或者手术室都行。”
宋德振不了解秦玄羽，在他看来，后者此刻的表现，只不过是一个年轻人被愤怒冲昏了头脑，进而做出的不理智行为罢了。
“给病人做手术可不是闹着玩的，何况她还是你女朋友的母亲，小伙子，我看这件事就算了吧，你们去把相关费用补齐，之后我会另外安排医生来帮赵女士治疗，我向你保证，无论她的病有没有希望治好，院方绝不会在最后一刻来临之前轻易放弃。”
秦玄羽对上宋德振的视线，再度重申道：“我需要一个安静的房间，和一套医用银针。”
“银针？你懂针灸？”
秦玄羽没有回答宋德振的疑问，而是走回病床旁边，眼神笃定的问向赵琳怡道：“赵阿姨，你信不信我？”
这个问题，不是他第一次问了。
赵琳怡艰难的撑起一个微笑，满眼柔情的对林雯雯说道：“雯雯，你愿意再相信妈妈一次么？”
林雯雯死死咬着嘴唇，豆大的泪珠，吧嗒吧嗒往下掉着。
最终，她朝赵琳怡重重点头道：“妈，我相信你。”
赵琳怡笑意更加浓郁，她的目光转回到秦玄羽脸上，轻轻颔首道：“不知道为什么，我总觉得这次要是不相信你，以后可能就再也没法给雯雯做红烧肉吃了。”